互舔汗水之後,石切丸稍微被自己嚇到,躲青江躲了一陣子。
哪知沒人盯著的青江竟在出陣時溜班跑去吉原,帶了些不乾淨的東西回來,還成為短刀們的怪談主角。
歌仙為此特地來拜託石切丸幫忙,一方面是人情壓力,一方面是自己心虛,石切丸當仁不讓地踏進青江房裡重操舊業。
但是他幫青江除穢時不小心用上了太過激烈的手段,這次換青江躲著石切丸了。
本丸不大,但真要鐵了心躲著誰,居然也不小。
躲著石切丸的第四天,青江和數珠丸坐在緣廊納涼。
「試想這世界變成一片汪洋大海,海底有一隻長生不死的盲龜,每隔百年浮上海面一次;而海上有一塊隨波漂流的浮木,浮木上只有一個孔。」
「嗯嗯,我想像好了,世界是大海,海底有盲龜。」
最近沒那麼熱了,青江斜靠著柱子,涼風習習,遠房兄弟柔和的嗓音真讓他有種隨波逐浪的錯覺。
「大海茫茫,浮木任風東西,當盲龜百年一次浮上海面時,能不能剛好遇到浮木上那個孔呢?」
「呃,不太可能吧。」
數珠丸點了點頭。
「盲龜上浮正巧遇到浮木的孔,雖然非常困難,但還是有其可能。佛說,凡人在六道輪迴中流轉,能夠暫時得到人身,還遠比盲龜遇到浮木更加難能可貴。」
「人身難得我知道,但盲龜遇到浮木有什麼可貴,敲到頭不是很痛嗎?」
「浮木上有一個孔,不會敲到頭的。」
「盲龜把頭探出孔外也沒用啊,牠是瞎的,又看不見海上的月亮。」
「這部份也有不同的說法。」數珠丸連眉毛都沒抬。「有的說這盲龜其實是獨眼龜;有的說牠的獨眼長在腹部,當牠在浮木中棲身時,風吹翻了浮木,牠得以透過浮木上的孔,向外看見日月之光。」
「這樣啊。為什麼獨眼還會被叫盲龜?那光忠也可以算盲人嗎?還是說那隻獨眼龜的名字就叫盲龜?龜的眼睛長在肚子上,想看月光直接仰漂就好啦,沒有浮木也沒差吧?」
青江拚命找碴,臉上卻總能保持無辜。
「佛在世是數千年前的事,口耳傳抄加上翻譯,本來就會有所出入。再者,總會有像你這樣喜歡追問枝微末節的人,原本簡單的比喻,到後來也只好愈講愈偏頗、愈描愈誇張。回到重點,這個比喻的原意只是要說明能夠生為人身是件非常難得的事。」
數珠丸一串話說得老長,唇邊始終帶笑,語氣春風和煦,看樣子一點也沒生氣。青江不由自主地把視線移開,轉而盯向自己腳趾,重複著蜷縮腳趾再伸展開來的動作。
「關於人身難得,佛還有別的比喻。比如說有個人拿著一條細絲線,從極高的高山上垂下,山風吹得又亂又急,而另一個人站在山腳持針相迎,想讓垂下來的絲線穿過針眼……」
啊啊,真的,能夠擁有人身實在是超難得的。
數珠丸悅耳的聲音如潮水般一波波在耳邊來去,青江在襪子裡張開腳趾,看著腳趾把襪子前端撐成鴨蹼般的形狀。
「……石切丸在找你喔。」
青江一驚,差點滑下柱子。他挺直背脊坐正,乾笑了兩聲。
「怎麼突然講到石切丸?」
數珠丸微微一笑,答非所問:「他看起來心情很不好。」
「關關關關我什麼事!」
「沒有,我只是順便提一下而已。」面對青江的過度反應,數珠丸也是一臉無辜。「石切丸早上來問我,你最近出陣回來還有沒有什麼異狀。」
「我沒事啊……」青江又低頭看腳趾了。
青江這幾天常常利用屋頂或樹上這類石切丸不可能踏足的地方移動,石切丸沒看到他,他倒是每天都能看見那個草綠色的高大身影在廊間和庭院裡晃盪。
「我也跟他說你沒事,有我在。但他看起來心情更不好了。」
本丸裡的神佛習合不如現世融洽,大概因為刀劍們終究都是鐵石心腸,基本上沒有什麼包容力吧。數珠丸跟石切丸一向搭不上話,但自家兄弟對石切丸另眼相看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比如說剛剛還像個痞子似的青江,現在明顯變得很心虛。
「然……然後呢……」
「他沒再說什麼,不過他離開時,我聽見他自言自語:『等戰爭結束,我就要回老家去當御神刀了。』」
「什麼東西啊--」
青江抱頭叫出聲音,數珠丸側過頭看他。
「人身難得喔,笑面青江。」
「……這個話題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 ◇ ◇ ◇ ◇
「唷,石切丸今天這麼早睡。」
石切丸正準備熄燈的時候,青江出現在他房間門口。
月光灑在那張幾天不見的笑臉上。石切丸盯著青江,從瀏海看到額頭,從眉眼看到嘴角,深深吸了幾口氣,自覺內心平靜。
「有事嗎?我要睡了。」
「特地來找你,當然有事。」
青江穿著他的運動服,看起來還沒有要睡的樣子。石切丸注意到他懷中鼓鼓的,衣服下面不知道藏了什麼。他有點討厭自己對青江這麼觀察入微,明明老是被評價為三条家最遲鈍的一個。
「有什麼事?」
「唔,有句話想問你……」青江說話的速度很慢,邊說邊鬼鬼祟祟地挪進石切丸房裡,再鬼鬼祟祟地拉上紙門。
「你問吧。」
當著房間主人的面擺出一副偷偷溜進來的樣子是要幹什麼?石切丸坐在房間中央,右手食指不耐煩地在膝上輕敲,聲音非常冷淡。
青江似乎因此有點緊張。他破天荒乖乖坐到石切丸面前,視線低到接近石切丸膝蓋的位置,兩隻耳朵都紅紅的。
「石切丸……你上次說的『下次』,是什麼時候?」
混蛋。
青江一句話就把石切丸努力演出來的冷淡和不耐煩全部打爆了。石切丸臉色一沉,伸手把他推倒在榻榻米上。
「現在嗎?」青江眨了眨眼睛,聲音裡有點興奮,雙手滑進自己衣服下襬不知在忙些什麼。
「……」不然呢?
石切丸撥開他瀏海,低頭在他額上親了一下。青江瞇起眼睛,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接著抬起下巴偏過臉,讓石切丸親他臉頰。石切丸照辦了。
「你今天這麼溫柔啊。」
「每天都這麼溫柔喔。」
「騙子。」
「真的,上次是因為肚子餓了。」
聽見這句話,青江異色的貓眼笑得彎了起來。
石切丸再次感受到自己有多麼遲鈍。
擁有人類的眼睛後,他很快就能分辨茶水的濃淡、果蔬的種類,也懂得欣賞四季變換的景色。但他居然到現在才第一次意識到青江長得很漂亮。
頭髮、膚色、眼睛、嘴巴、眉毛的角度、下巴的形狀,每個部份每個動作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青江,我--」
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塞了東西。
口感略乾的球狀麵粉製品一咬就散,帶著蜜香的甜味鑽進鼻間,啪沙啪沙地嚼到了砂糖的顆粒。石切丸正要問這是什麼東西,才剛張嘴又被塞進一顆。
「鏘鏘!這是鈴鐺蛋糕。」
青江衣服裡藏著一個紙包,他把紙包翻出來放在自己肚子上,翹著小指從裡面拿出另一顆蛋糕。
「石切丸,好吃嗎?」
「好甜。」
石切丸一邊回答,一邊伸舌舔去嘴角的砂糖。
畢竟好幾天沒說話,近在咫尺的這幅畫面搭配著因為壓低音量而顯得格外低沉的聲音,對青江來說刺激有點過大。他仰頭看著石切丸發愣,從腰際到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差點弄掉了捏在指間的蛋糕。
看似輕浮但其實頗為純潔的大脇差整個人被籠罩在大太刀的影子下面,只有一雙寫滿情欲的眼睛閃著幽微的亮光。
石切丸有種腹部遭到痛毆的感覺。
「那就……再吃一個,別讓石切丸肚子餓。」
不等青江伸手餵他,石切丸彎下身子一口含住青江半截手指,舌頭一捲收下了鈴鐺蛋糕。
石切丸口腔裡的溫度很高,青江從來沒有想過只是手指被吸吮也能勾起興奮的感覺。小小的蛋糕在他的手指和石切丸柔軟的舌間滾來滾去,青江忍不住輕哼出聲,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還……還要再吃一個嗎……」
「不用了。」
石切丸放開青江的手,這才開始咀嚼嘴裡的蛋糕,兩秒就把它吞了下去。青江被舔溼的手還懸在半空不知該放哪才好,運動服的拉鍊就被石切丸一拉到底,露出光裸的胸膛和腹部,窩藏的鈴鐺蛋糕也整包滾到一邊。
「石切丸--」
石切丸帶著甜味的舌頭纏向青江胸前。青江倒抽一口氣,單薄的後背向上拱起,抬起雙手緊緊地抱住了石切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