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魔女] 騎士誕生於魔女之前



  黑暗的街道旁,靴子的硬跟在潮溼的石板地上敲出規律的聲響。薩沙一邊邁步一邊心想,這樣的鞋子實在不適合自己。

  他是暗殺家族第二代中呼聲最高的繼承者候選人,天生就習慣把自己藏進陰影之下,再無聲無息地靠近他人身後。

  其實,在這個傳統行業漸漸式微的時代,他們這種人的存在早已失去了實質意義,留下的只是百年來人人聞之喪膽的空名而已。

  或許多少還能發揮威脅的效果吧?「再不睡覺暗殺家族的人會來把你吊到樹上」、「死鬼,乖乖交出薪水來否則我派人暗殺你」、「別再糾纏我家安娜了,你想嚐嚐被暗殺家族的人從背後抹脖子的滋味嗎」……諸如此類。

  這些傢伙都只是嘴巴說說,天知道多久沒有正經生意上門了;叔叔伯伯輩開發出的各種副業早就變成了主業,而且他們的表情還變得愈來愈開朗,真是太不像話。

  薩沙曾動過收取「名號使用費」的念頭。

  他和堂兄弟們從小接受無比嚴苛的訓練,學習跟蹤、暗殺、潛行、放毒以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受害者吊到車馬大道上方曝屍示威等手段,可不是為了讓這些老百姓們(免費)拿來說嘴嚇人的。

  不過這個想法實際並不可行。因為以暗殺為業的家族數百年來漸漸凋零,近幾十年來只剩他們家一支獨秀,別無分號;一說到暗殺家族,指的一定是他們家,反而導致家族的正式名稱愈來愈沒有知名度。

  「暗殺家族」不過是個泛稱;家族的真名既然沒人盜用,自然也無法實質維護其專利。薩沙的堂哥慕禮曾不止一次自嘲過「我們家真是有名啊,有名到無人知曉的地步」。

  因此,當亞斯達在初次見面時流暢地說出「啊,你是盧法利其卡布列諾斯家的繼承人對不對」時,薩沙簡直感動到無法復加,恨不得當場跟他滴血為盟,引為此生至交。

  大概是初見時的印象過於良好,認識一個月來,薩沙對亞斯達說出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言聽計從。

  比如說,亞斯達這麼告訴他:「你走路這麼輕,來我家時記得要穿上會發出聲音的鞋子唷,不然可能會嚇到我的老管家,他今年快要七十歲了呢。」

  從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判斷,亞斯達這句話顯然是在開玩笑。但薩沙還是把它放在心上了。

  於是他今天穿上了他最討厭的有跟長靴,一路喀?喀?地前往亞斯達家。

  想起這個新朋友的燦亮金髮和蔚藍眼珠,薩沙一向冷淡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若說他們──好吧,他們暗殺家族的屬性是見不得光的黑夜,那亞斯達出身的狄貝爾家就是毫無陰霾的初升旭日。

  誰能料到呢?這樣極端的兩個人居然能成為朋友──而且還是不錯的朋友。

  想到等一下就能見到那美麗的頭髮和眼睛,薩沙愉快得想要哼歌了。

  咚。

  雙唇都還沒張開,後腦就傳來一陣劇痛。薩沙眼前一黑,悶不吭聲地向前直直仆倒。

  就連被偷襲打昏的架勢,也是傳承百年的家族風格。

     *     *     *     *     *

  光靠臉就可以不經通報進入狄貝爾家,並且直接進入主人臥室的人,放眼全國大概也只有艾利歐特一個了。

  亞斯達待在房間裡,已經換上了睡衣。

  「亞斯達……」

  「艾利?你怎麼來了?」看見艾利歐特突然出現在房門口,亞斯達先是轉頭朝掛鐘瞥了一眼,才笑道:「再過一個小時半就午夜十二點了,你在這時候光臨,該不會是想要搶先祝我生日快樂吧?」

  「……」艾利歐特沉默以對,跟在亞斯達身後進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亞斯達好奇地看著他。「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凝重。」

  再過一個小時半就是亞斯達十七歲生日。

  再過一個小時半就是魔女守則最後一條規定的最後期限。

  「艾利?」

  艾利歐特吞了吞口水,艱困但又堅定地說道:「我……我剛才請管家鎖門了,我是說你家大門。」

  「那可不行,我等一下還有客人。」

  「是那個暗殺家族的少爺嗎?他不會來了。」

  亞斯達一愣。「你怎麼知道是他要來?又怎麼知道他不會來了?」

  艾利歐特再次吞了吞口水。

  「因為我把他打昏了。」

  「打……」亞斯達瞪大了眼睛,從床邊站起身。「打昏?你打昏薩沙?」

  艾利歐特點點頭。

  「我跟蹤了他一段路,確定他真的要到你家來之後,就趁著四下無人,用教堂前那塊花圃的木欄杆從他身後把他打昏。接著,我把欄杆插回原處,再把那個薩什麼沙的拖進花圃裡藏起來……」

  「哈,啊哈哈哈!」亞斯達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但臉上沒有笑容,反倒是驚訝的成分居多。「薩沙可是暗殺家族的繼承者啊,艾利。他身手極佳,個性也穩重,不論實力還是人望,在他們家族中都是首屈一指──你居然從他身後一棍子把他打昏,還拖進花圃裡藏起來?」

  亞斯達的語氣讓艾利歐特很不自在。特別是他稱讚薩沙的那幾句話,聽起來尤其逆耳。

  「吶,你是怎麼做到的?」亞斯達似乎沒察覺到好友的不悅,反而興致勃勃地靠了過來。「你怎麼有辦法靠近薩沙背後?艾利。」

  艾利歐特閃避著對方那雙閃閃發亮的藍色眼睛。

  「那沒什麼……他今天穿的是步兵在校閱場上穿的那種金屬跟鞋,走起路來聲響很大;我踏著他的腳步聲靠近,所以沒有被發現。」

  「我想不單純是腳步聲的關係……」亞斯達歪著頭看向艾利歐特。「你好厲害呢。」

  「偷襲無辜者而得逞,有什麼厲害的。」艾利歐特的良心正在遭受嚴厲的鞭笞。

  「我正想問。」亞斯達收起笑意,認真地問道:「艾利歐特,你為什麼要在深夜裡跟蹤並偷襲我無辜的客人,還把他拖進花圃藏起來?」

  「因為……」艾利歐特額上冒出冷汗。

  「因為?」

  「因為明天是你十七歲生日!」

  艾利歐特回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之後,便伸手把亞斯達拉進懷裡緊緊抱住;抱了好一陣子,又忽然按著亞斯達肩膀把他推開,自己則向後退了半步。

  「艾利?」亞斯達一臉疑惑。

  艾利歐特單膝跪地,垂著眼睫向前傾身,一語不發地拉起亞斯達睡袍一角,放到唇邊親吻。

  這是宣誓的儀式。即使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還不算是真正的騎士,亞斯達仍能從他深深彎下的背脊、輕柔小心的動作及刻意壓低的呼吸之間感受到那份騎士獨有的堅定、勇毅以及忠貞。

  真正的儀式會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誓詞,但不善辭令的艾利歐特此刻一句話也沒說。其實也什麼都不必說。為了讓體力普遍高過智力的騎士們不要太過煩惱,騎士守則不過就那兩條而已。

  幫助弱者。永遠守護你發誓效忠的對象,不計個人生死。

  理應落在國王或公侯袍角的騎士之吻居然會落在自己這件穿了好幾年的條紋睡衣上──亞斯達俯視著艾利歐特,臉頰漸漸熱了起來。

  「請你站起來與我平視,艾利歐特。」亞斯達深呼吸好幾次。「我滿懷感恩與榮耀地接受你的宣誓。我允許你永遠伴隨我左右,視你為我身上的一部分;允許你守護我的靈魂與生命,並及我重視之人的靈魂與生命……咳嗯。」

  亞斯達的場面話一向說得漂亮,但這次卻忍不住乾咳了兩聲。

  艾利歐特站直身子,發現亞斯達整張臉都紅了;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睛也變得溼溼亮亮。

  「亞斯達。」艾利歐特咬了咬牙。

  「嗯?」

  「我是你的騎士了……」這句話讓艾利歐特連吞了好幾口口水。「所以,我會盡力達成你的願望,只要有我能效勞的地方……」

  「唔嗯。」亞斯達還有點魂不守舍。

  「明天……魔女守則……十七歲的那個……那個……」

  「那個?」

  面對著結結巴巴的艾利歐特,亞斯達眨著眼睛,無辜得彷彿他真的不知道「那個」是指哪個。

  這雙無辜的眼睛永遠都會是艾利歐特生命中最大的難題。

  「那……那個……」愈緊張就愈說不出口了。

  可惡。他打昏薩沙那一棍明明可以揮得迅速又確實;為什麼在亞斯達面前就會整個人蠢掉呢?

  「艾利,你再不說的話,我要去找薩沙了喔。總不能把他丟在花圃裡一整夜。」

  「找……」找薩沙?開什麼玩笑?那自己費心把他打昏又是何苦來哉?艾利歐特宛如大夢初醒,立刻抓住亞斯達手臂,叫道:「別去找他!」

  「為什麼?」

  又問「為什麼」了……艾利歐特無聲地呻吟著,苦惱得要命。他跟亞斯達相處了十年之久,默契應該沒這麼差才對吧?

  「因為……因為……」

  不等他擠出答案,亞斯達貼近他胸前,很小聲地插嘴道:「因為你喜歡我?」

  「喜……」

  喜歡?噢,對……對啊沒錯,沒錯沒錯。

  亞斯達愈貼愈近,端正而秀緻的臉上泛著玫瑰般的色澤。「艾利,我好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我我我我我。」受到如此強大的誘惑,艾利歐特又高興又惶恐,喉頭一下子卡住了。

  「你喜歡我嗎?你是因為喜歡我才來的嗎?你是因為喜歡我才阻止我去找薩沙的嗎?艾利?如果是的話,我會很高興……」

  纖細的手臂輕輕環上了艾利歐特腰際。

  「我──我當然喜歡你!」

  艾利歐特告白的音量稍嫌大了一點。他面紅耳赤地一把摟住亞斯達;跟主人一樣笨拙而又溫暖的吻就這麼落到了對方唇上。

  「艾利……唔。」

  先前被亞斯達偷襲時未曾仔細品嚐的滋味一點一滴傳了過來。熱、甜、溼潤、柔軟,興奮還有害羞……艾利歐特忍不住要想,當初主動湊上唇來親吻自己的亞斯達,究竟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呢?

  「亞斯達。」

  「嗯?」被吻得紅豔豔的嘴唇看起來比平常更迷人。

  「你真的……很喜歡我……」艾利歐特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兩片唇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不要臉。

  亞斯達聞言,本就紅著的臉頰變得更紅了。他抬頭微笑道:「是啊。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

  有了名字之後,順應這份感情而產生的種種衝動就都變得順理成章。

  「喜歡」。都是因為喜歡。

  把亞斯達壓倒在床上;一件一件脫去彼此身上的衣物。當自己溫度略高的身體碰觸到對方光滑的肌膚時,艾利歐特完全忘記什麼魔法師與騎士的浪漫情懷、魔女守則的最後期限、再過一小時就十七歲生日之類無關緊要的事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生命屬於亞斯達,同時也迫不及待地想讓亞斯達屬於自己。

  「艾……艾利,唔啊……不要……」

  艾利歐特把臉埋在亞斯達腿間,從前面舔到後面,從外面舔到裡面,做盡了一個騎士絕不能對主人做出的最無禮、最放肆、最猥褻的行為。

  「慢一點,艾利,不要那麼……啊!」

  當騎士變身成野獸,體能明顯差上一大截的魔女就成了待宰的羔羊。在情緒和官能的雙重威逼之下,亞斯達先一步達到高潮;還在失神間,軟綿綿喘吁吁的身體卻又馬上被抱起,分開膝蓋坐到艾利歐特身上。

  「亞斯……達……」

  「嗚嗯……」

  艾利歐特一邊跟亞斯達接吻,一邊用雙手按開他臀部,把早已硬挺起來的性器抵進那柔軟的凹陷之中。

  灼熱而堅硬的壓迫感讓亞斯達全身顫抖。他緊緊攀住艾利歐特的肩膀,發出非常非常可愛的聲音:「艾利……艾利,再……再等一下……啊!我說……等一下啦!」

  「唔……為什麼……」被抓住頭髮的艾利歐特硬生生止住了插入的動作,眼睛微帶溼意,看起來忍耐得很辛苦。

  「你太急了,我會受傷的。」

  其實受點傷也沒關係,亞斯達手邊就有試調成功的速癒傷藥可用;但如果他真的受傷了,艾利歐特此後可能再也不敢動他一根寒毛。

  「那可不行,我不能讓你受傷。」

  聽見這句話,正直的準騎士果然換上了嚴肅的表情,眼中燃燒的欲念也瞬間退卻大半。亞斯達紅著臉指向書桌,要他去把桌上的水晶瓶拿過來。

  水晶瓶裡裝的傷藥是亞斯達的得意之作。療效就不必說了,這藥膏不但顏色清透、觸感潤澤,由數十種藥草混和而成的氣味更是芳香宜人──

  用手指沾著藥膏推進亞斯達身後的穴口,反反覆覆地進出和擴張。在這活色生香的必要過程中,艾利歐特稍稍冷靜的情欲又立刻被點燃,程度愈演愈烈。

  他發現亞斯達的脖子很敏感,連髮絲拂過都能引起顫抖。他發現亞斯達的體內很熱又很緊。他發現亞斯達的手臂和腿都比想像中有力。他發現亞斯達帶著鼻音的輕哼聲性感極了。

  「艾利,可以……可以了……」

  可以了。艾利歐特抽出手指,長長吸了口氣。

  跟剛才半路喊停時一樣的姿勢,跨坐在艾利歐特腰間的亞斯達這次主動挪後下半身,讓準備承受的那個地方抵上了正確的位置。

  「嗚……嗯……」亞斯達發燙的肌膚敏感得不得了,只是臀間與艾利歐特的性器輕輕接觸就讓他手腳痠軟,幾乎撐不直身體。

  這副抖抖索索的模樣讓艾利歐特既興奮又心疼。他抱起亞斯達翻了個身,兩人交換上下位置。

  方才用手指觸摸過的隱密部位既溫暖又緊密,那是從來沒有人到達過的地方。高貴的亞斯達、優雅的亞斯達、任性的亞斯達、可愛的亞斯達……胯間的欲望己飽漲到極限,艾利歐特再也無法壓抑。

  他跪進亞斯達雙腿之間,抓住對方腳踝向外拉開;溼潤且勃起的性器和微微開闔著的穴口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直擊而來的淫靡畫面讓艾利歐特差點當場昏厥。

  插進去的話,亞斯達就永遠無法成為魔法師了。插進去的話,亞斯達就完成魔女守則規定的條件了。插進去的話,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不會再像過去十年那樣單純了──可用範圍比平常更狹窄的艾利歐特腦袋裡哪還有空檔想這些。

  插進去的話,亞斯達就是我的了。

  「艾……啊……嗚嗯……啊啊!」

  欲令智昏的準騎士托起了好友的腰,一口氣進到最深處。

  「嗚嗯……嗯……」

  體內傳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伴隨著無法想像的疼痛和快樂,亞斯達皺起眉,難耐地咬住下唇,從鼻間發出呻吟。

  那聲音像巨浪般拍打著艾利歐特,讓他腦中的可用範圍瞬間縮到只剩米粒那麼大──

  堪稱粗魯的進出動作一波一波襲向亞斯達。他努力張開身體承受,強大的感官壓力讓他再也悶不住聲音,甜蜜的呻吟聲斷續溢出,和艾利歐特的喘氣聲混成一片。

  「嗚!啊……啊……」

  在激烈的抽動間,兩人費力地接吻,費力地撫摸彼此的身體,費力地擁抱在一起,互相啃咬著每一寸靠近自己唇邊的肌膚。

  亞斯達和艾利歐特都是第一次;十七歲的少年完全無法抵擋初體驗帶來的種種刺激。他們很快就達到高潮,紅著臉緊緊相擁,幾乎在同一時間射精。

  從亞斯達體內退離時,跟著被帶出的精液沾黏感讓艾利歐特有點不好意思;他笨拙地用手掌抹著殘留在亞斯達臀間和肚腹上的體液,覺得自己做了某種近似褻瀆的行為。

  「艾利?」

  但當他低頭俯視懷裡的亞斯達,才剛宣洩過的某個部位卻又開始蠢蠢欲動,隨時準備重整旗鼓、東山再起。

  亞斯達的臉紅得很美麗,眼角的淚水還來不及擦去。他朝掛鐘望了一眼,接著對艾利歐特露齒而笑:

  「快祝我生日快樂,艾利。」

  艾利歐特覺得自己快融化了。眼睛熱熱的胸口也熱熱的,再怎麼催淚的芭樂電影都無法像此情此景般令他感動。

  「……生日快樂,亞斯達。」

  「嘿嘿。」

  亞斯達笑得又可愛又奸詐。不等艾利歐特盤算要怎麼樣再來一次,他伸腿纏上了對方的腰,湊唇獻上親吻,赤裸相貼的身體也輕輕磨蹭了起來。




  魔女今夜誕生。

  而這個魔女在尚未成為真正的魔女前,就擁有了專屬的騎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