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黑色胃袋(番外)等待



  「學長今天也沒來。」

  「你說哪個學長?」

  「還有哪個,美術社只剩一個學長了。」其他都是學姊。

  對喔,是在說他。涂弘文看著百無聊賴的同班同學。

  「他平常幾乎每天都會留下來。」

  「對啊,所以才覺得奇怪。呣,反正只是多一個人聊天啦……而且一跟他搭上話還會愈畫愈慢。」

  端木泱頓了一頓,把畫筆戳進調色盤裡。

  「可是你不會想知道他在忙什麼嗎?我星期三下課時看見他背著書包往後門衝,像在趕什麼似的。」

  「說不定是交了女朋友。」

  「不可能。」端木泱反駁得斬釘截鐵。

  察覺到涂弘文疑惑的視線,他才補充道:「學長才不是會為了女人拖著書包狂奔的人。」

  「說得也是……」

  那個囂張成性的人一向慵懶又沒勁,連尿急時都還是死性不改地一邊喊著「喔喔快出來了」一邊手插口袋慢吞吞地踅向廁所……涂弘文的確無法想像他甩著汗水趕赴約會的樣子。

  所以說到底是在忙什麼呢?看著端木泱有點閃亮的眼睛,涂弘文也開始感到好奇了。

*     *     *     *     *

  再怎麼好奇,這樣……這樣也……太……涂弘文喘到說不出話來。

  即知即行的活躍青少年隔天就採取了行動。

  下課鐘一響,早就收好書包的兩人立刻像砲彈似地相繼衝出教室。比起二年級學生,總是被分配到離大門最遠教室的一年級學生絕對有地利之便。

  「我們……等學長出來……就跟蹤他……」

  同樣喘個不停的端木泱拉著同夥藏身到大型垃圾收集箱後面。

  「要怎麼跟……一路在後面用跑的會被……發現吧……」

  「怎麼可能一路都用跑的啊,他那麼懶……」

  「來了!」

  埋伏者精神一振,互相擠壓著貼在垃圾箱上,各自探出半顆頭偷看。

  目標人物那修長纖細的身影飛快地從川堂衝下樓梯,飄揚的髮絲映著陽光,在後門前拐了個彎,閃進圍牆邊的停車棚裡。

  涂弘文愣了一下,端木泱也呆住了。

  「對了,學長好像說過他騎腳踏車上學……」

  「快走吧,他騎出去了。」

  「嗚啊……」

  欲哭無淚的端木泱像壞掉的風箏一樣被涂弘文拖出了後門。

  

  渾然不知自己正遭人跟蹤的少年踩著腳踏車前進,迅速離開了人來人往的步行區,轉上河堤旁的寬敞道路。

  人少車多的堤外道路由堤防到河邊分別隔出了汽車道、機車道和人行道。姚津雲加快踩動速度,飛快旋轉的車輪和河面之間隔著寬窄不一的茂盛草叢。

  他不斷朝著沿路的草叢張望。

  當在同一個地方看見那個毛茸茸的奶油色身影時,姚津雲肩膀一鬆,伸腳停車,露出了既安心又失望的表情。

  「真不知該說是『幸好你還在』還是『你怎麼還在』……」

  他嘆了口氣,架起腳踏車,走到那隻端坐著凝視來往車流的大狗旁邊,在距離牠約一公尺處蹲下身子,朝牠伸出手。

  「來。」

  大狗偏著頭看了他兩秒,就移動腳步靠過來,乖順地趴低身子亮出頭頂。

  「好乖好乖……不要那麼乖好不好?氣死人了。」

  姚津雲一邊搓揉著大狗頭頸和耳下那豐厚溫暖的毛皮,一邊伸掌打牠的頭。知道自己被人責備,大狗發出輕嗚聲。

  「你也知道我在罵你?那還裝什麼無辜,可惡……先等一下。」

  大狗非常懂事,聽見姚津雲叫牠「等一下」,就抬起頭挺起胸,像剛才那樣穩穩端坐,一動也不動。

  見牠這樣,姚津雲皺起了眉頭,嘀咕著「就叫你別那麼乖了」,低頭打開書包,把中午沒吃完的便當拿出來。

  「吃吧,吶,排骨留給你一半了,飯也給我吃下去。」

  「學長──」

  姚津雲嚇了一跳,抬頭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正從自己剛才的來處往這裡移動。

  端木泱跑得氣喘吁吁,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學長……原來你……每天放學是急著……要……」

  「要來餵狗啊……」

  涂弘文喘得沒那麼厲害,開口接下了端木泱沒說完的話。

  姚津雲不太自在地低頭看狗。

  「沒辦法,牠不肯離開這裡,我不來餵怕會餓死。」

  「那也不必急成這樣吧?」端木泱笑嘻嘻的。

  姚津雲哼了一聲,把空便當盒用橡皮筋束起。

  涂弘文略感希奇地看著他微紅的耳根。他好像一直拿端木沒轍。

  大狗吃完了飯,低著頭蹭向姚津雲腳邊,緊緊靠著他大腿。

  「牠是在撒嬌嗎?好可愛。」

  端木泱也蹲了下來,朝大狗伸出手;掌心朝上,擺得低低的。

  「我可以摸你嗎?啊哈哈,可以啊?謝謝,謝謝!」

  端木泱開心地玩弄著狗耳朵。姚津雲看著他的笑臉,一手托在大狗頸子下方,另一手也在牠背上輕輕撫摸。

  「看什麼?」姚津雲察覺到另一道居高臨下的視線。

  涂弘文回道:「這隻狗好像有人養。」

  長長的淡色毛髮間露出黑色的項圈。

  「是有人養過沒錯。牠是被丟棄的。」

  原先還在嘻嘻哈哈的端木泱聽見這句話就笑不出來了。

  「丟在這裡好過份。」

  「對啊超過份。」姚津雲站起來伸伸懶腰,換了個姿勢蹲。「這裡車多又快,沒地方找東西吃;而且這傢伙又很死心眼,堅持要在這裡等牠主人回來,拖都拖不走。」

  「怎麼那麼笨吶你。」端木泱在大狗頭上拍了一下。

  「這狗不笨。」涂弘文蹲低身子端詳大狗的眼睛。

  「你怎麼知道牠不笨?」

  「因為牠……」

  「小泱,你知道嗎?」姚津雲插嘴道:「又乖又聰明的狗最好丟。」

  「為什麼?」

  「因為乖,所以主人叫牠『等著,不要跟來』,牠就不會跟,會待在原地讓主人離開。

  「又因為聰明,所以會一直等下去,不會跟別人走。

  「然後就永遠回不了家。」

  「……」端木泱抿起了嘴巴。

  姚津雲繼續說道:「如果是聰明又不乖的狗,可能會追車子,也會自己認路回家,那就很難丟掉。」

  「又笨又不乖的狗呢?」

  「笨狗很容易被人拐走啊!也說不定亂走亂跑就找到路回家。」

  「那……那又笨又乖的狗呢?」

  「沒這種分類。」姚津雲擺擺手。

  「為什麼?」

  涂弘文代答:「笨狗教不乖的。」

  「唔……」端木泱捧著狗臉沉思。

  姚津雲啐道:「這傢伙就是最好丟的那種。我都餵了一個禮拜了還不肯跟我走。」

  「你要養嗎?」涂弘文問道。

  「我家不能養。」

  姚津雲心情惡劣地扯著大狗的鬍鬚。牠一臉無奈地跟著他手指移動的方向左右擺頭。

  「我只是想把牠帶離這裡。不然每天騎車路過都要看牠在那邊痴痴等待,心情會變很差。」

  「一直留在這裡也太危險了,晚上又沒路燈……」端木泱同情地看著牠。「我到班上去問問看有沒有人要養吧。」

  姚津雲開始擠壓大狗的臉。「在那之前還得先想辦法懷柔,讓牠願意跟我們離開這個堤防。」

  「用拖的?我們三個一起應該拖得動牠。」

  「一放手就會跑回來啦,我也不是沒試過。」姚津雲終於停止欺負牠,一邊嘆氣一邊輕拍牠的屁股。

  「慢慢來吧,反正找新飼主也要花時間。」涂弘文伸手摸摸牠的頭。

  「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養。」姚津雲又皺起了眉。

  「唉,牠主人真可惡。」端木泱伸指戳著大狗眼睛上方那兩塊點狀的白毛。

  大狗被三個唉聲嘆氣的少年圍在中間摸來摸去,露出了有點困惑的表情。

  夏日晝長,夕陽沉得很慢。

  涂弘文站起身來拍了拍膝蓋。端木泱早溜到一旁抽煙去了。

  姚津雲還在跟狗玩。他捏著牠軟軟的耳朵,賊笑著不知向牠威脅些什麼;接著又閉起眼睛湊過臉,捧著大狗的頭,把鼻子埋進牠毛茸茸的頸間。

  沒想到這個囂張成性又慵懶沒勁的人會這麼喜歡狗。

  橘紅色的日光在姚津雲臉上畫出一圈金邊。

  看著他瞇起眼睛微笑的樣子,涂弘文心想,這個人真的是挺帥的。

*     *     *     *     *

  「為什麼這隻狗的表情老是那麼無辜?看了就火大。」

  「是因為眼神嗎?黑黑的兩個點,沒有眼白,看起來就很老實。」

  「誰說牠沒有眼白,你看,眼白在這。」

  「學長你放手啦!牠都快哭了!」

  「學姊上課說過,人物眼珠在眼眶中的比例佔得愈大,就會顯得愈天真愈無辜。」

  「原來如此。反過來說,三白眼看起來就像壞人。」

  「我沒看過三白眼。」

  「來來來,三白眼就是這樣……有沒有?『兄弟,穿得人模人樣嘛,借點錢花花吧?』」

  「啊哈哈哈哈!有像有像……學長這樣真的好像壞蛋!」

  「他本來就是壞蛋。」

  「以下犯上的臭小子,欠踹嗎你?」




  利用每天放學後的時間,三個人和一隻狗慢慢培養感情。又過了兩個禮拜。

  

  當那個奶油色的身影等待的不再是絕塵而去的汽車,而是三個總是跑得喘吁吁的少年時,願意接手的新飼主也有了著落。

  「我外婆家可以養。」涂弘文面有難色。

  「真的?太好了!」

  「那你幹嘛一臉苦瓜。」姚津雲把狗餅乾放在掌心上餵給大狗吃。

  「可是我外婆家在彰化。」

  「坐火車……呃……客運?要怎麼載狗啊?好像很麻煩……」

  「就是很麻煩啊!牠這麼大,車程又長……」

  姚津雲笑道:「車子我借得到。」

  「你會開車?你有駕照?可是你不是未滿十八嗎?」

  端木泱驚訝地丟出一串問號。

  「借得到車當然也借得到司機。」餵完了餅乾,姚津雲站起身,伸手在大狗輕輕搖晃的尾巴末梢撈了一下。

  「阿涂,什麼時候方便去你外婆家?」

  「都可以。」

  姚津雲想了一下。「這星期六好了。你們有空嗎?」

  「當然!」

  「我有空。」

  「那我借到車再跟你們約時間。」

  

  那一天,三個少年跟大狗玩到天黑。當他們準備要回家時,先前總是不肯離開原地的大狗也比平常多跟了好幾步路,才依依不捨地停下來。

  

*     *     *     *     *

  

  「……看什麼?」

  「看你學弟可愛啊。兩個都可愛。」

  因為早起而來不及處理鬍渣的男人靠在小卡車的車門邊,不懷好意地摸著下巴。

  「再看我就戳你眼睛。」

  「喂喂,現在是誰在拜託誰啊?兇成這樣。」

  男人嘴上雖然這麼說,倒也真的把視線從端木泱身上移開,調回姚津雲身上。

  「先說好,我只負責載你們下去,不負責帶你們回來,我還要載東西到高……」

  姚津雲不耐煩地打斷他:「知道啦!總而言之到了彰化你就沒用處,哪邊涼快哪邊去,我們自己會想辦法回來。」

  明明有求於人卻還是惡聲惡氣。男人似乎非常欣賞這一點,瞇著眼睛咧嘴而笑。

  「好啦,快去叫你學弟們上車吧,注意風大。」

  天氣很晴朗,男人的小卡車沒有架上頂篷。

  姚津雲回頭喚道:「小泱,阿涂,上車吧!」

  「知道了!再等一下……」

  涂弘文左手拿著三明治,右手拿著牽繩,身上背著兩人份的行李。端木泱蹲在他和狗中間,撥開狗狗頸間的長毛,把牽繩扣在項圈上。

  「學長還真是交遊廣闊。」涂弘文咬了口三明治。

  「對啊,我也嚇了一跳,那個人不知道是做什……啊。」

  男人踏上駕駛座前,伸手在姚津雲屁股上摸了一把。

  車門「砰」地一聲重重甩上,藍色小卡車噗噗噗噗地發動起來。

  姚津雲繞到卡車後方打開擋板,正準備伸腳跨上去時,才發現身後的兩人一狗不知為何還凍結在原地。

  「你們三個在呆什麼?快上車了!」

  

*     *     *     *     *

  

  「學長,你都不想牠嗎?」

  「誰?」

  「那隻狗啊。對了,牠現在叫大頭。」

  「……真是個好名字。」

  「我暑假和阿涂一起去他外婆家看牠。大頭已經交到女朋友了。」

  「這樣啊。」

  「牠的女朋友是隔壁家養的黑白花母狗,青春美麗很風騷喔!不知道下次會不會看到小大頭。」

  「喔。」

  「……學長。」

  「幹嘛?」

  「我有時候覺得你很無情。」

  「怎麼說。」

  「你都不跟我們去看大頭。」

  「我懶啊。」

  「藉口,才不是因為懶吧。你先前明明很疼牠,可是送大頭去彰化那天,你在車上卻都不理牠。為什麼?而且到了外婆家,你連大門都沒進,丟了顆球給牠就急著走,說什麼要跟那個男人一起載貨去高雄……啊!我早就想問了,那個男的是誰?你為什麼讓他摸你屁股?還有還有,你跟他一起離開時,他摟住你的腰……我都看到了!」

  「……你的問題重點到底在哪?」

  「統統都是重點……啊!不要……那裡會痛啦……啊!」

  「吵死了。」

  「……嗚……」

  

  「老師,老師!」

  「幹嘛……」姚津雲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蓋著的運動外套不是他的。

  一支手機被擠到他頰邊。

  「電話,喏!快接!」

  眼前的這張臉跟夢境中那幾張面孔一樣年輕──不,這傢伙已經是大學生了,沒大沒小囂張得很。

  姚津雲接過手機放到耳邊「喂」了一聲,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喂……學長,是我。」

  學……長。姚津雲愣了一下。

  「阿涂啊。」

  「那個……我外婆打電話來,說大頭上禮拜過世了。年紀太大,老死的。」

  「我不認識什麼叫大頭的……啊。」才剛出言否定就想起來了。

  那是高中時他們三人在河堤邊撿到的一隻狗。擁有奶油色長毛、粗大腳掌、柔軟耳朵和無辜眼神的大狗。

  「想起來了?」涂弘文語氣不太友善。「我們撿到時不知道幾歲,不過能活到這樣也算很長壽了吧。」

  「……是啊。」

  「我整理了一些牠的照片,想寄給你看。」

  「為什麼要寄給我看?」姚津雲笑著問他。

  話筒那頭的人好像「嘖」了一聲。

  「因為大頭牠一直記得你啊。你給牠的那顆球早就玩到漏氣了,牠還是把它當成寶,有次外婆想拿去丟還差點被咬。」

  「……」

  「大頭連在最後閉上眼睛的時候,都還記得把那顆球壓在爪子下面。外婆說牠應該走得很安心。」

  「……」

  「知道了吧?渾蛋。」以前不敢對學長罵的詞現在痛快罵出來了。涂弘文粗聲粗氣地說道:「所以把E-mail給我啦!我照片弄好了,等一下就寄給你看。」

  「……好……」

  掛掉電話後,姚津雲坐在沙發上發呆了好一會兒。王惟翰忍不住伸手過來探他額頭,叨唸著「睡沙發果然著涼了我應該扛你進房間的」。

  「我沒事,不過,好睏……」

  「不要再躺了,先洗澡吧,洗完就有精神了,快快。」

  王惟翰眼明手快地把正要再倒回沙發上的姚津雲一把拉起,推向浴室。

  洗了個熱水澡之後,磨人的睡意總算驅散了不少。姚津雲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向電腦桌,點開了郵件收發軟體。

  夾帶著大量圖片的郵件一封又一封地被下載到信箱中。

  十多年來沒再見過,姚津雲早就忘了那隻狗的長相,只是清楚地記得牠有一雙非常無辜的眼睛。

  姚津雲上半身微微向前傾,盯著螢幕中那個奶油色的身影。

  原來那隻狗是長這個樣子啊……頭根本就不大,叫什麼「大頭」。

  涂弘文按照年份和情境幫每張照片命名。

  這張是「19960615大頭初到外婆家」。下一張是「19960824大頭和第一任女朋友黑花」。

  靠,這傢伙的女朋友居然還不止一任!

  19970117大頭前腳受傷了。

  19970710大頭和第二任女朋友麵茶。

  隨著時序推移,照片與照片間的日期間隔漸漸拉長。

  姚津雲一張一張地看下去。

  「哇喔,小狗好可愛……大狗也很可愛,是牠們的爸爸嗎?」

  王惟翰不知何時蹲到姚津雲身邊,一起看著螢幕上的照片。

  姚津雲瞥了眼檔案名稱。「不是,這些是牠的孫子……靠,又換一隻?這是第幾任啊?」

  20040514大頭和孫子們以及老婆麗麗。

  見姚津雲哭笑不得的樣子,王惟翰偷偷覺得很有趣。

  「老師,這些照片是誰寄來的?怎麼都是狗……你認識這隻狗?」

  「嗯,以前撿到的狗。後來送到一個學弟的外婆家去養。」

  「好像過得很幸福,連孫子都有了。」

  「是啊,女朋友不知道交了幾個。」

  最後一張照片是前年年底照的。

  20071129大頭和牠心愛的球球。

  那已經不能算是顆球了,不但扁掉而且還褪色,但仍然看得出來是顆紅底浮雕著黃色英文字母的橡皮球。那樣的配色姚津雲很熟悉。

  大狗懶懶地趴在玄關前,瞇著眼睛曬太陽,一臉很滿足的表情。那一身奶油色毛皮已經淡成了淺米色,扁掉的球就放在牠伸長的兩隻前腳中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麼啊,好像真的很寶貝的樣子。

  「老師?」王惟翰微顯擔憂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沒有……沒什麼,哈哈哈……」

  姚津雲一邊笑,一邊拉過王惟翰,把雙手伸進對方蓬鬆的髮間胡亂揉搓,回味著當年擁抱那隻狗的感覺。

  大頭真的很可愛,很聰明又很乖;現在回想起牠那無辜的眼神時,心頭都還是一陣軟。

  

  不過養狗還是養笨一點的好。

  

  「老……老師……」

  王惟翰手足無措起來。因為姚津雲正把鼻子埋進他的頸間拼命吸氣。

  

  丟不掉的這種,比較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