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黑色胃袋(七)


  姚津雲對那隻金魚是認真的。

  小金魚長得像吹氣球一樣快,三個月後,已經長成高爾夫球般的大小了。體態依然圓滾滾,一身鱗片隨著年紀增長而變得愈來愈閃亮,在水波間泛出珍珠般的光澤。

  現在已經是下學期了。整個寒假,每當王惟翰到姚津雲家裡時,都會被他使喚著幫忙換水洗魚缸,也因此,他每次都會發現魚缸裡有不同的變化。


  一開始是缸裡的假山被搬出來廢棄,因為它尖銳的稜角似乎撞傷了小金魚嬌弱的鱗片;後來是買魚送的水草也都撈出來丟掉,因為小金魚會去亂啃;然後是缸底那些彩石也全面撤除,因為愛乾淨的小金魚晚上會在缸底睡覺。

  入冬之後,當王惟翰發現姚津雲每隔一兩個小時就會去看魚缸裡的溫度計時,他開始思考是否該為那天跑去買魚的輕率舉止感到後悔。

  週末的有線電視播的都是看過好幾次的電影,拿著英文雜誌坐在沙發上,王惟翰轉頭看向魚缸。

  小金魚已經睡了,坐在缸底的樣子很像不倒翁,正面的臉看起來蠢得很好笑。

  而站在魚缸前的姚津雲拿著喝到剩下一口的冷咖啡,正在檢查溫度計。

  「老師,你剛剛去泡咖啡時才檢查過的。」

  「晚上溫差大。」

  並沒那麼大好嗎?王惟翰翻開雜誌遮住臉,聽見姚津雲拖著室內鞋的腳步聲輕輕越過自己面前,走進廚房,然後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

  咖啡喝完了杯子洗好了,要睡覺了。

  王惟翰把雜誌「啪」地一聲丟在桌上,也踩起地板鞋,啪嗒啪嗒的尾隨著從廚房裡出來的姚津雲走進臥室。

  「睡覺了?」

  「嗯嗯。」

  洗完澡後就穿著睡衣的姚津雲脫掉薄外套,拉起棉被直接鑽進去;王惟翰關上大燈後,也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爬上床。

  棉被很冰,一在床上躺平,就感覺到旁邊那人微微挪動身體靠了過來。

  很含蓄很小氣的靠法,只有一側的肩膀手臂有接觸而已,兩個人平躺著相靠的姿勢,活像兩隻貼在海底的比目魚。

  王惟翰不禁懷疑這種半調子的取暖方法能有多大成效。

  「老師,會冷的話,我可以抱著你啊。」

  「靠太近氧氣會被你吸光,而且今天不會很冷。」

  今天是不太冷沒錯啦……但擁抱也不是只有取暖這一項功能而已。王惟翰深吸了口氣,翻身抱住姚津雲。

  「……。」

  明明就很冷啊,從那雙手臂上摸到的是一片雞皮疙瘩。

  王惟翰小心地調整姿勢,盡量增加兩個人身體接觸面積,卻在動來動去的過程中無可避免的心猿意馬起來。

  「老師欸。」

  「幹嘛?」

  姚津雲的手輕輕搭在王惟翰腰上,害他一陣口乾舌燥。「沒……沒事。」

  「快點睡。你最近上課都很不專心。」

  「不是,那是因為……」王惟翰緊張起來。

  「因為什麼?」

  「因為……」

  自從養了小金魚之後,王惟翰就常常到姚津雲家裡過夜,頻率大約是一週一到兩次。

  離開學校後還能跟老師長時間相處當然是件很棒的事,可是……可是晚上睡覺時間,就是折磨的開始。

  他真的只敢抱而已。

  最多就是等姚津雲睡著後,偷偷親他的臉和嘴唇。

  這對一個發育健全的青少年來說是多麼不健康的事啊……結果就是讓王惟翰在白天上課時精神萎靡,盯著在台上講課的姚津雲胡思亂想。

  原本只是妄想的程度而已,可是最近那些妄想已經進化成意淫了。

  王惟翰無法把實情說出口,沉默了好一陣子。對話沒再繼續,姚津雲的呼吸聲就開始變慢變平緩,儼然正要進入睡眠狀態。

  「老師……」

  好慘,又是一個動彈不得的夜晚。

  姚津雲動也不動,看樣子是睡著了。他一睡著就很少移動身子;而王惟翰沒有這種本事,沒隔多久,手臂就開始覺得痠。

  反正姚津雲的身體也已經暖了,這時應該要收回手臂躺好睡覺才對,可是……可是搭在自己腰上的那隻手,是這幾個月以來難得的偉大進展,王惟翰捨不得改變姿勢。

  可以抱著睡當然要抱……可是手臂真的好痠啊……

  似乎察覺到王惟翰的焦躁,姚津雲從淺眠中醒了過來。

  「你睡不著嗎?」

  「對……」

  「怎麼了?」

  因為欲壑難填啊……今天晚上胡思亂想的情況特別嚴重,再抱下去大概會醒到天亮吧?王惟翰依然說不出理由,咕噥著回了句「不知道」。

  姚津雲輕輕「喔」了一聲,居然又往王惟翰懷裡靠了幾吋。

  「睡不著的話,來聊天吧。」

  聊聊聊聊聊天嗎?現在自己大概只能聊出低級色情的話題……王惟翰正在頭昏腦脹時,聽見姚津雲說了句「你怎麼那麼燙」。

  慵懶的聲音涼涼的,聽進耳裡卻很上火。

  「老師……」

  再也忍不住想要親近的欲望,維持著摟抱的姿勢,王惟翰扭動身體,翻身壓到姚津雲身上。

  翻身的動作意外地順利,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王惟翰還來不及驚訝自己的好運氣,左腿就被姚津雲屈膝勾住,一雙手掌由下往上按住自己肩膀,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兩個人從床舖中央移到了邊邊,上下位置又對調了。

  姚津雲壓在王惟翰身上,伸手扭開床頭燈。

  王惟翰反射性地瞇起了眼睛,慢慢適應突來的光線後,睜眼就看見姚津雲近在咫尺的笑臉。

  「你想壓我啊?」

  「……想……。」

  感覺到姚津雲壓在自己身上的體重,王惟翰腦袋裡無法控制地開始猜測現在貼著自己身上某些部位的是姚津雲身上的哪些部位。

  姚津雲雙手撐在王惟翰臉頰兩側,歪著頭笑問:「壓著我要做什麼?」

  明知故問!王惟翰死死盯著那張笑得超級愉快的臉,咬著牙不回答,直接伸手把姚津雲的腰腹往下按,緊緊貼著自己早就已經有反應的下半身。

  要做什麼?變成這樣了,還會想做什麼?

  王惟翰露骨的動作總算讓姚津雲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點。

  「年輕人還真是有精神呢……」

  等等不對吧?這是什麼結論?我會這樣不是因為年輕而是因為跟你在一起啊!王惟翰雙手按得更緊,忍耐著僅僅因肌膚相貼就產生的快感,開口問道:「那……那你壓著我,要做什麼?」

  姚津雲低頭吻了他一下。

  「幫助你睡著。」

  幫……幫幫幫助睡著?怎麼幫?第一次被他主動親吻,雖然只是輕輕啄一下,也讓王惟翰激動得幾欲垂淚。

  姚津雲輕輕笑著,雙手沿著王惟翰的身體往下攀去,無處支撐的上半身因而前傾。感覺到姚津雲的下巴抵在自己頰邊,王惟翰呼吸急促起來。

  這這這樣真的可以睡著嗎?

  一直到自己勃起的性器被人握在手裡了,王惟翰才明白姚津雲說的「幫助睡著」是什麼意思。

  「不要動……」

  在耳邊的叮嚀聲又低又沙啞,王惟翰的腦血管又多爆了好幾根。

  不必你說我也動不了……王惟翰張嘴喘息,承受著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高超愛撫,不到一分鐘,就被那雙極有效率的手瀕臨擺弄得瀕臨高潮。

  老師就是老師,不管是年紀還是經驗還是技巧或者氣度,都不是自己這個小毛頭能相提並論的啊啊啊啊--!

  王惟翰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亮晃晃的床頭燈讓他有種瞬間全盲的錯覺。

  「嗯。」姚津雲側過頭在王惟翰臉上舔了一下。「你……要射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要射的話應該一起才……對……!

  「……嗚!」

  啊啊啊啊啊射出來了……王惟翰滿頭大汗,全身都癱軟了下來,剛剛一直在姚津雲睡衣上扯來扯去的兩隻手也無力的摔回床上。

  姚津雲右手留在王惟翰褲子裡,托住那個還在餘韻中掙扎的器官,左手飛快地伸到床頭櫃上,抽出幾張面紙。

  糟糕,會把床和衣服弄髒……快感後的空白期漸漸過去,王惟翰才意識到清理的問題。他慌慌張張地撐起身體,卻被姚津雲用左手按回床上。

  「擦一擦就好了。」

  「……咦?」

  姚津雲把面紙留在王惟翰身上,自己抽出雙手跨下床,大步走出房間。

  王惟翰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閃進浴室,接著聽見他扭開水龍頭洗手的聲音。低頭往自己下半身一看,除了蓋著面紙的那個部位之外,褲子棉被床單甚至大腿,沒有任何地方被射出來的東西弄髒。

  當王惟翰把擦過的面紙團丟到垃圾桶裡時,姚津雲也洗好手回到了房間。看見對方微笑的臉,全身仍然有點軟綿的王惟翰心情非常複雜。

  「老師你……好熟練……」連事後清理都那麼專業是怎麼回事?

  「是啊,我自慰時還能一邊喝啤酒一邊吃洋芋片。」姚津雲走回床邊,伸手關了燈。

  啤酒……洋芋片?自自自自慰?

  「有沒有比較好睡了?」

  「有是有……可是這樣好奇怪。」

  「哪裡奇怪?快睡吧。」

  經過剛剛的特別待遇,憋了幾個月的色膽又重新回到王惟翰身上。感覺到姚津雲拉開棉被躺上了床舖,王惟翰挪近身子,從背後抱住他。

  「老師,我也幫你……嗚噗!」

  姚津雲用手掌罩住王惟翰的臉,把他往後推開。

  「不用,我要睡了。」

  「……。」

  為什麼變得那麼冷淡?剛剛那樣難道只是像嬰兒晚上吵鬧所以媽媽起床幫他換個尿布?王惟翰不死心,再次把臉湊到姚津雲頸間,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姚津雲全身一抖。「不要舔……」

  那陣明顯的顫抖和一下子變得有點虛弱的嗓音讓王惟翰非常愉快。

  王惟翰雙手依樣畫葫蘆地往下伸,當他十指摸到姚津雲睡褲的褲頭時,強大的性欲忽然又捲土重來,像海浪般一波一波的湧上,愈昇愈高。

  果然是很奇怪啊……這個樣子。

  「老師,你不要我也幫你嗎?」

  「……不要。」

  「好,不幫。」王惟翰用力嗅著姚津雲身上的氣味,頸間那一帶的味道特別溫暖。他忍不住又舔了一下。「那我要跟你……跟你做愛。」

  姚津雲抓住那雙往自己褲頭進攻的手。

  「你會嗎?」

  這個問句明明很挑釁,聽在王惟翰耳裡卻很色情。他心跳如擂鼓,兩手掙開了鉗制,轉而向上伸進對方睡衣裡面。

  「當然會……」

  手指爬過微微起伏的肋骨稜線,一路往上摸到了兩邊乳頭。指尖按上去的同時,懷中那具身體傳來的輕顫讓王惟翰小小的呻吟了一聲。

  一摸到就會有反應啊……所以之前自己開玩笑的戳那一下才會被踢。

  「小鬼,我都沒叫你叫什麼……嗯!」

  話還沒說完,停在胸前的手指突然改按壓為拈弄,輕微的疼痛讓姚津雲叫出聲音。

  「那個是高興的歡呼……」感覺到那兩個小點硬挺著抵抗自己的揉捏,王惟翰獸性大發,湊上嘴去咬住姚津雲耳垂:「原來老師也會有感覺嘛。」

  「當然有感覺,我又不是木頭雕的……喂……」

  喂什麼?王惟翰舔著姚津雲後頸,偶爾用牙齒邊緣去刮那片香香的又敏感得不得了的肌膚;兩手一邊愛撫著他的乳頭,一邊把他被舔咬時會往前縮的身體按回原位。

  「王……惟翰……」

  這種失控的聲音……真好聽。

  因為先前肋骨裂傷留下呼吸過淺的後遺症,他的聲音到現在還有點沙啞。

  王惟翰到這時才發現姚津雲有一副很誘人的嗓音。

  他平常講話總是懶懶的、輕輕的、慢慢的,光聽聲音就可以想像這個人臉上肯定常常掛著無賴的微笑。

  「……給我……住手。」

  但那種腔調同時也是優雅的、淡然的、柔軟的……聽著那彷彿只在喉間滾動的黏質音色帶著從未聽過的甜膩感叫出自己名字,同時努力嚥下好幾聲按捺不住的呻吟,王惟翰開始貪心了。

  想要聽更激烈的聲音。

  一隻手留在胸前,另一隻手再次往下探。

  啪!

  大約只進攻到肚臍的位置,王惟翰的手背挨了響亮的一掌。那種打法讓他想起小時候在廚房伸手偷抓還沒上桌的雞腿時,媽媽喊著「不准偷抓」時拍下來的那一掌。

  「老師你……你打我……」

  「不是叫你住手了嗎?」姚津雲把王惟翰的鹹豬手從自己睡衣裡抓了出來,用手臂牢牢夾在兩脅,阻止他輕舉妄動。

  沒聽見什麼住手啊……王惟翰有點委屈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姚津雲鬆開了他的手,語氣聽起來有點煩躁。「……你先躺過去一點,別用那邊頂著我。」

  ……有這麼嫌棄嗎?

  青春期特有的反抗心忽然發了芽,王惟翰悶不作聲,明知故犯地把勃起的下半身往前靠,緊緊貼住姚津雲的臀部。

  就是要頂你怎樣?有種不要跟我一起睡!

  姚津雲嘆了口氣。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我再幫你一次吧。」

  「不是什麼幫不幫的問題!我不要你用手!」

  翻過身伸出手,正要再次提供服務的姚津雲被王惟翰一把按住;黑暗中,那個在眼前晃動的頭型看起來似乎相當激動。

  「用嘴巴也是可以。」

  「嘴……」王惟翰差點因為這個迷人的提議而墮落,好在他的理智及時發揮了作用:「不是這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我是要跟你做,不是要你幫我做。」

  想像著跟這個人真正肢體交纏的情景,王惟翰身體的欲望和心中的感情同時激昂鼓噪起來,心臟狂跳到幾乎發痛。

  「你想跟我做?你想進入我的身體嗎?」

  「……對。」妄想了很多次的事情被妄想的對象描述出來,王惟翰忍無可忍。

  想要用身體感受他的溫暖,想要看見他在激情中失神的樣子,想要確定這種不知道怎麼宣洩的喜歡不是只有自己單方面在感受。

  「……。」姚津雲又嘆氣了。

  「老師,你不想跟我做?為什麼?」

  「因為你未成年,我不想犯罪。」

  未……未成年?不想犯罪?王惟翰一陣頭痛,被這個理由重重打擊到了。

  「我……我們是情人啊!說什麼犯不犯罪的……你、你以前不是就跟你那個學弟做過了嗎?那時怎麼不怕犯罪?」

  「我那時也未成年啊。小孩打小孩,叫做打架;大人打小孩,就叫做以大欺小。」

  姚津雲的聲音帶著笑,笑得讓王惟翰火大起來。

  「小孩打大人,就沒有以大欺小的問題了。」

  「……呃?」

  王惟翰的嗓音忽然變得又冷又硬。姚津雲一愣,耳裡聽見電燈開關被打開的聲音,突然侵入眼中的光線讓他反射性的伸手遮眼。

  抬到眼前的雙手立刻被抓住,就像那一夜一樣。王惟翰用力壓住姚津雲,伸手從抽屜裡摸出手銬,再次把他的手高高銬起。

  但這次兩人間的關係和上次不同,情緒也不同。姚津雲看著王惟翰那交雜著憤怒和情欲的眼神,心裡明白這次不管說什麼話傷他刺他,他都不會停手了。

  「老師,我未成年……」王惟翰伸手摸著姚津雲的臉。「所以我主動,你可以覺得是我強暴你,你可以當受害者,你什麼責任都不用負。」

  「笨蛋……我不是這個意思……」讀出他口吻中的自我厭惡,姚津雲百般無奈的說道:「抽屜裡有保險套和潤滑劑,去拿。」

  「……咦?」

  總是維持不了多久的壞人模式也算是他的特色吧?姚津雲仰頭看著王惟翰那張一下子又變得很無辜的臉,某種隱晦的感情油然而生,跟無奈的感覺一樣強烈。

  「咦什麼?你做愛不戴保險套的嗎?」

  「戴戴戴!」

  當王惟翰從床上伸長身子,半彎著腰去開抽屜時,姚津雲一度覺得自己會在他身後看到搖來搖去的尾巴。




  身上的衣物被小心地解開、剝除,只剩睡衣因為雙手被銬著而無法完全脫掉。床頭燈依然大亮,姚津雲看著脫到一絲不掛的王惟翰。

  「你不放開我?」

  「不放。」一手拿著保險套,一手拿著潤滑劑,王惟翰臉上原先的緊張已經慢慢被興奮取代了。「老師這樣很性感。」

  「變態。」細長的眼睛半開半閉,強調了眼角上揚的弧度,讓他不屑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媚。

  「好說好說……」

  王惟翰屏住呼吸,很仔細的看著姚津雲。

  探索的視線從裸露的肩、胸、腰、腹,一路往下,最後停在腿間。姚津雲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板著臉問了句「看什麼」。

  王惟翰沒有回答,伸手直接握住了那個未經挑逗而半硬半軟的器官。

  「……!」

  那種試探性的端詳和碰觸讓姚津雲汗毛直豎,直覺抬腿想要踢人,右腳才剛抬起,腳踝就被王惟翰用另一隻手握住了。

  貼著腳踝的掌心燙得驚人,毫不客氣地強迫姚津雲屈起膝蓋,把右腿往旁撐開。

  床頭燈很亮,亮得讓被看的人和看人的人都無法忽視對方的任何一點變化。

  王惟翰跪坐在姚津雲腿間,低頭望進那片躲在陰影下的部位,握住對方陰莖和腳踝的雙手沒有任何動作,他只是看,很專注的看著。

  姚津雲愈來愈困窘,即使想要伸手掩臉,被銬住的雙手也無法動彈。

  「渾蛋,不要看了。」又不是解剖台上的青蛙……。

  握住腳踝的那隻手鬆了開來,撫向姚津雲右腿內側。

  「老師,這是什麼疤痕?」

  姚津雲氣息一窒,感覺到王惟翰的手指按上自己藏得很隱密的那些疤痕,像在計算數量似的逐一點過,一個,兩個,三個。

  平時躲在衣物下的部位被這樣碰著,姚津雲幾乎忘了要呼吸。

  「老師?」

  「那是……煙燙的。」

  「誰燙的?」

  「我。」

  每個疤都是狠狠地按到底,實心的紅色傷痕在偏白的肌膚上不能不說是美麗的。王惟翰皺起眉頭,想起他曾說過他會用煙去燙他的情人。

  這個傷痕不管是後悔的自殘還是激情中自我要求的平等虐待,總之是他自己燙的。

  「老師你真的……很危險……」

  「會怕就走開。」

  「我不怕呀。」

  王惟翰放開了另一隻手,把姚津雲的左腳以相同的姿勢往旁拉開,然後閉眼俯身,把臉靠上他腿間。

  「……!」溫熱的氣息拂上肌膚,姚津雲倒抽了一口氣。

  三個傷疤被人用鼻尖蹭著、用嘴唇吻著、用舌頭輕輕舔著,那彷彿為他止痛的種種動作,讓那早就癒合了的傷口又一抽一抽的痛了起來,直直鑽到心臟裡。

  「不要……!」

  掙扎著想要合起來的雙腿被強硬的按住,伏在自己腿間的王惟翰非常執拗,對那三個傷疤極盡所能的吮舔愛撫,跟制住雙腿的手勁相比,唇舌的動作溫柔得無以復加。

  有種被硬剝去了什麼東西的恐怖感不斷衝上姚津雲頭頂,他在一陣陣戰慄之間發出的制止聲已經變成破碎的哀求了。

  「不要……不要舔了……不要碰那裡……」

  王惟翰抬起頭,把身子往上提,壓住喘個不停的姚津雲,對那雙不知何時泛出淚意的眼睛皺起了眉頭。

  「老師……老師啊,我真的很心疼你……」

  「唔……」

  捧住臉,接著是毫無技巧毫無柔情可言的粗魯啃吻。

  仔細的觀察之後就是瘋狂的掠奪。

  溼熱的唇舌從嘴巴往旁滑去,啃咬著耳垂與頸邊的嫩肉,逼得姚津雲再也忍耐不住,拼命側著頭閃躲,高舉的雙手徒勞無功的掙動著,拉扯出清脆的金屬聲響。

  捧住臉的那雙手早在深吻時轉移了陣地,硬是伸進兩人相貼的身體之間,揉搓過微微發痛的乳尖、撫摩過滲出細汗的腰際、撫弄過微微跳動的性器,最後一起往後伸,托住了姚津雲的臀部。

  緊緊捧著那不算豐滿的部位,拇指沿著肌理凹痕滑動,感覺緊繃線條下的力道,王惟翰再次意識到這副跟自己相同的男性身軀對他而言有多麼具吸引力。

  「老師……」身體再往前傾一點,舌頭舔上對方微鹹的眼角。「我好喜歡你,你好可愛……」

  姚津雲大大喘了一口氣,回嘴道:「要不是我被銬住,現在『可愛』的就會是你了。」

  「如果是那樣,我也會很高興的……」王惟翰撐起身體,把姚津雲的下半身架在自己屈跪的膝上。

  腿間的傷痕、勃起的器官、臀間的洞口,在這個姿勢下全都一覽無遺。

  姚津雲又在發抖了。

  「你別看了。」被觀察的感覺令人很不愉快。

  「偏要看。」

  不但要看你的身體看你的臉,還要看你怎麼樣會顫抖怎麼樣會全身發紅,看你那張只會說風涼話的嘴巴要被欺凌到什麼程度才會忘了原來的用詞,專心一致的叫我的名字。

  這是只有我才看得到的景象。

  打開潤滑劑倒在手上,王惟翰近乎痴迷的緊盯著姚津雲略帶痛苦的臉色,把手指壓進了那個灼熱的入口。

  拉扯、進出、牽動,一邊增加手指,一邊在周圍倒上更多潤滑劑,讓手指和那緊繃的血肉間摩擦出黏膩潤澤的聲音。

  在被鬆開弄軟的過程中,姚津雲一直咬著下唇一聲不吭,但那愈來愈紅的臉色和愈來愈溼潤的眼神卻無法藏匿,全部被王惟翰看在眼裡。

  有點捨不得的從他體內抽回手指,拆開保險套替自己戴上,當再次覆上那具其實很多地方都很敏感的身體時,王惟翰忽然有了做筆記的衝動。

  想要記下會讓他有反應的動作,想要記下會讓他感到舒服的地方,想要記下他所有細微的表情變化,然後好好分析到底哪些是值得追求與喜悅的。

  「老師……我要進去了……」

  「少囉嗦……嗯……啊!」

  被壓抑住好幾次的呻吟終於從姚津雲口中潰堤,王惟翰滿足的嘆了口氣,抵在入口的陰莖前端強硬地擠了進去,接著是毫無遲疑的寸寸深進。

  「嗚……!」

  插入的部位感覺到被插入的部位不停地收縮;被侵入的部位則感覺到入侵者以不規則的頻率隱隱跳動。

  好舒服……兩手按住姚津雲無意識往反方向退縮的下半身,王惟翰把自己推到最深處,著迷的看著身下那人咬到泛白的嘴唇。

  「痛嗎?」

  「……。」姚津雲沒有回答,只是放開了緊咬的牙,扯出一抹笑。

  他知道他很怕痛。

  也知道他很愛逞強,忍著不該忍的痛做一些自以為該做的事。

  好可憐啊,被銬起來,被撐開雙腿,被插進那個地方。王惟翰俯視著他,在感到憐惜的同時又有種佔有的快意。

  「那我要動了喔……可以用力動嗎?可以嗎……」

  「……隨便你……」

  王惟翰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

  是因為我才會這麼可憐,是因為我他才會忍耐得這麼辛苦。這種讓他皺起眉頭咬白了嘴唇的痛是我給的。

  光這樣想,埋在對方體內的性器就又膨脹了幾分。感覺到壓迫感明顯增加,姚津雲向上斜睨的目光帶上了幾分埋怨與幾分不可置信。

  就連無力地瞪視著自己的目光,也可愛得要命。

  當王惟翰一手握住姚津雲在燈光下微微顫動的勃起,一邊開始擺動腰部進出他的身體,他努力壓抑呻吟的彆扭行為就不算是什麼太遺憾的事了。

  因為他弓起的身體騙不了人,他潮紅的膚色騙不了人,他眼中擠出的淚水、顫抖著的雙腿和手腕、從喉間斷續溢出的氣音,都騙不了人。

  更不用提當他被前後同時給予的快感刺激到忍不住解放時,那聲再也無法壓抑的、哭泣般的長長呻吟。

  「老師……」

  王惟翰把姚津雲留在自己掌中的精液抹回他汗溼的胸膛。當沾著體液的掌心滑過乳尖時,那緊裹著自己性器的窄道不受控制地收縮了一下。

  「……髒死了。」

  姚津雲帶著因為過度敏感而有點痛苦的神情埋怨著。

  王惟翰一陣頭暈,硬撐著睜大眼睛,看著那張他自認平生僅見最美麗的表情,在重重一頂之後,壓在姚津雲身上射精。

  「……。」

  啊啊啊好舒服……。

  「……喂。」

  王惟翰頭昏眼花的放軟身子,不知道趴了多久,身下傳來的微弱掙扎才讓他發現自己差點就直接睡著了。

  急急忙忙找出鑰匙,一解開姚津雲的手銬,王惟翰左頰立刻挨了一拳。

  姚津雲推開王惟翰,下床撿起被胡亂丟開的衣物,抓起床頭櫃上的面紙盒往王惟翰臉上一甩,就大步走出房間,進了浴室。

  進浴室幹嘛?王惟翰駝著背坐在床上發呆,愣了一陣子才意識到手上的面紙盒,趕緊乖乖抽出面紙清理自己。

  當王惟翰把揉成一團的面紙和用過的保險套包在一起丟進垃圾桶時,姚津雲也洗完澡了。他穿回那件有點皺的睡衣,板著一張臉打開了房門。

  「老師……」這種山雨欲來的氣氛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點都沒有甜蜜的感覺?

  「關燈,睡覺了。」

  用冷淡的口吻丟出命令句,姚津雲拉起被角直接躺下,側著身子背對王惟翰。

  王惟翰很沮喪的伸手關燈,然而在燈光隱沒的那一瞬間,他發現姚津雲那背對著自己的身子微往前弓,正以幾乎無法察覺的幅度顫抖著。

  藏在微溼髮根下的那截後頸也泛著薄紅。

  及時把這些反應盡收眼簾,王惟翰在黑暗中慢慢躺下,翻身跟姚津雲面向同一個方向,伸手從背後抱住了他。

  「老師,剛剛……有舒服嗎?」靠在耳際,有點猥褻的問句。

  「沒有,你很遜。」

  「真的嗎?那我會多練習的,多練習就會進步……就跟學英文一樣,你講過的。」

  「……。」

  喜歡一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連沉默都變得可愛了。

  「老師,我好喜歡你。」

  王惟翰用力抱緊懷中的身體,一邊偷親姚津雲的後頸一邊問「你喜不喜歡我」,每親一下就問一次,直到對方發出聲音為止。

  姚津雲發出的那聲「嗯」到底是認真還是敷衍,王惟翰也沒多加思考,橫豎當它是肯定答覆。

  於是他很滿足的閉上眼睛,沉入夢鄉。

  至於為姚津雲手腕上扯出的紅痕跪地道歉,則是隔天天亮之後的事了。